國人《山海經》地理範圍世界圈說可能發端於梁啟超、蘇雪林的中亞西亞說,本世紀70年代一些國外學者認定《山海經》某些部分相當準確地描寫了北美大陸,以及近年來在南美洲等地發現中華古文化遺物從而推論中國人最早到達美洲,這些事實支持並推動了世界圈說的提出。
梁啟超很早就曾提出“此經蓋我族在中亞細亞時相傳之神話,至戰國秦漢間始寫以華言”(注:梁啟超:《翻譯文學與佛典》,《佛教與中國文學》,臺北大乘文化出版社1981年版。)。蘇雪林認為《山海經》所述海內外的海實際指黑海、里海、阿拉伯海、印度海、地中海,《山海經》“是兩河流域的地理書”,在戰國時由波斯學者攜來中國(注:《屈原與〈九歌〉》,《屈原評傳》1978年版第107頁。)。國外有的學者也主張世界圈說,如法國學者維甯認為《海外東經》、《大荒東經》所寫“好像都是圍繞著科羅拉多大峽谷的地區,但沒有計算里程”,“第四卷《東山經》的記述與北美洲、中美洲及墨西哥灣地區有關,有明確裏數”(注:《無名的哥倫布或慧深與阿富汗族之佛教團於五世紀發見美洲之證據》。)。為世界圈說注入活力的還有考古發現。近幾年,在美洲發現了反映軒轅氏的虎皮畫和殷商文化遺跡乃至寫有漢字的實物。
《山海經》地理範圍世界圈說推出了不少論著。宮玉海《談談如何揭開〈山海經〉奧秘》(《長白論壇》1994年第3期)是這一主張的代表作,該文對《山海經》一些地名作了闡釋,地域涉及今歐洲、非洲、大洋洲、美洲等地。該文還認為,“整個世界只有一個大陸時,就是《海內經》時代”。此外,胡遠鵬《〈山海經〉揭開中國及世界文化之謎》(《淮陰師專學報》1995年第3期)朱兆明《〈山海經〉和中華文化圈》(《東北師範大學學報》1994年第5期)等文也表達了與宮文相同的觀點。焦國標《〈山海經〉空間之謎解析》(《信陽師範學院學報》1993年第2期)一文為《山海經》蘊涵的國外地理資訊作出解釋,認為《山海經》是“我們民族自其初始至書成所有時代中保留於記憶裏的經歷(歷史、地理、聞見、見解等)的殘存者,漫長時代中繁複的經歷代代相傳至《山海經》成書時的‘記憶’,必然有久遠和錯雜兩大特點”,該文認為《山海經》中的包括地理事物在內的“記憶”材料是先民東遷時帶來的。
三
除了上述《山海經》性質、篇目、作者和成書時代、《山海經》
的地理範圍等傳統論題外,本世紀《山海經》全方位研究還涉及到天文學、氣象學、氣候學、曆學、醫藥學、生物學、古人類學、考古學乃至音樂學等方面的新論題。
1905年,劉光漢在《〈山海經〉不可疑》(《國粹學報》第1卷第10期)一文中就指出此書的科學性。30年代,學者已開始探討《山海經》的科學價值。何觀洲《〈山海經〉在科學上之批判及作者之時代考》(《燕京學報》第7期,1930年6月)、鄭德坤(《〈山海經在科學上之批判及作者之時代考〉書後》(《燕京學報》第7期,1930年6月)等文涉及了《山海經》一書某些科學解釋問題,鍾敬文《〈山海經〉的醫藥學》則是從醫藥學角度探討《山海經》科學價值的論文。到了60年代,又有張貽俠《〈山海經〉——世界上最古老的礦產地質文獻》(《光明日報》1961年3月29日)和伊藜清司《〈山海經〉與鐵》(《社會經濟史的諸問題》,《森嘉兵衛教授退官紀念論文集》1969年6月)等論文發表。
80年代以後,探討《山海經》科學價值的論文題材逐漸廣闊,學者的注意力已涉及到天文學、氣象學、氣候學、曆學、生物學、古人類學、考古學、音樂學等各個方面。孫培良《〈山海經〉拾證》(《文史集林》1985年第4期)、尚志鈞《〈山海經〉榮草釋》(《中華文史論叢》第15輯,1980年3月)、蓋山林《陰山岩畫與〈山海經〉》(《內蒙古社會科學》1981年第3期)、全祖孟《〈山海經〉中的渾天說》(《歷史地理》第8輯,1990年)、陳國生、黃蔭歧《〈五藏山經〉記載的植物地理學》(《中國歷史地理論叢》1995年第3期)、劉恭德《試論〈山海經〉與遠古氣候史關係的若干問題》(《大自然探索》1993年第4期)、謝因《〈山海經〉與現代科學》(《讀書》1981年第8期)、吉聯杭《〈山海經〉遠古音樂材料初探》(《中國音樂》1981年第2期)、王守春《〈山海經〉與古代新疆歷史地理相關問題的研究》(《西域研
究》1997年第3期)等是這一類論文的代表。
呂子方《讀〈山海經〉雜記》長達10餘萬言,堪稱《山海經》全方位研究論著,該著除了討論傳統論題以外,還探討了一些新論題。呂氏的新論點涉及到《山海經》按南西北東的順序與距今三、四千年前北斗星類似順時針方向旋轉有關,日月運行二十八宿與歲星(行星,一般指木星)運行,太陽黑子及假日,季風的認識,日出日落雲霓以及反影的觀測,流星與雷暴等異常天象,測天量地,極光和極晝極夜等等。
全方位研究對於破譯《山海經》並認識此書的科學價值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如羿(堯)射十日可解釋為當時世界性溫熱氣候和局部地區的乾旱給人們帶來的災害,以及偶然出現的空氣中晶體反射顯示的太陽幻影產生的多日假像,在原始人頭腦中產生的強烈印象所逐步形成的神話;大量人獸禽魚組合的怪獸奇禽和神異功能通過考古資料——如史前人岩畫等的分析可以解釋為上古狩獵先民動物崇拜之衍化,等等。
20世紀《山海經》全方位研究累累碩果為古籍整理研究提供了許多寶貴經驗。儘管目前《山海經》研究在某些論題上學者的認識還不一致,但是可以斷言,隨著各學科不斷發展和《山海經》研究的逐漸深入,這部曠古奇書的全部“破譯”之日一定到來。